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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巳时·惊变
金箭破空的刹那,沈知白旋身将天子扑倒。箭簇擦过她的肩胛,带起一蓬血雾,深深钉入身后龙舟残骸。江风突然转向,将皇后凤袍吹得猎猎作响,露出腰间悬着的玄铁令牌——那是北院枢密使的符信!令牌上盘踞的狼头纹饰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狼眼处镶嵌的两颗红宝石宛如滴血。
"娘娘不可!"金吾卫统领嘶吼着掷出长枪,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线。却见皇后身侧的契丹武士冷笑一声,手中弯刀如新月般斩落,精钢打造的枪杆竟被生生劈成两截。断枪坠入江面时,蒙冲舰上传来沉闷的鼓声,那鼓点暗合契丹战歌的韵律,每一声都震得人心头发颤。
数十艘小艇从芦苇荡中窜出,艇身涂着特殊涂料,在阳光下竟与江水融为一体。每艘艇上站着三名弓弩手,他们手腕上都系着狼牙护符,拉弦时露出的臂膀布满青色图腾。箭雨霎时遮蔽了半边天空,箭矢破空声如同万千毒蜂振翅。
裴砚之的绣春刀舞成银轮,刀光织就的屏障将流矢尽数劈落。他眼角余光瞥见皇后缓缓打开鎏金盒子,盒盖掀起的瞬间,一股腥甜气息随风扩散。盒中血玉玺在晨光下泛着妖异红光,玺纽雕刻的盘龙双目竟是两颗活人眼珠,随光线变化诡异地转动着。
"传国玉玺在此,耶律大王才是当世真龙——"皇后朱唇轻启,声音裹挟着内力传遍江岸。她说话时脖颈处的皮肤突然浮现细密鳞纹,显然用了某种易容秘术。岸边柳树无风自动,藏在枝叶间的暗哨纷纷坠落,竟是中了音波中暗藏的毒劲。
话音未落,江底突然炸起三道水柱。潜伏多时的水鬼拽着铁索浮出水面,他们口含芦管,浑身涂满河泥,连睫毛都粘着水藻。铁索另一端竟缠着沉在江心的镇河铁牛!那铁牛双目突然迸发红光,牛角上刻的镇水符文寸寸碎裂。重达万斤的铁牛被机关牵引,轰然撞向蒙冲舰,甲板上的契丹武士顿时人仰马翻,有个武士的头盔被撞飞,露出里面布满刺青的光头。
混乱中,沈知白瞥见皇后凤冠下闪过银光。她强忍肩伤掷出软剑,剑身在空中如灵蛇般游走,精准挑落那顶九凤冠。冠坠触地的刹那,数十根淬毒银针簌簌落下,针尖在青石板上腐蚀出缕缕青烟——这哪里是皇后,分明是易容的契丹萨满!假皇后面皮剥落的瞬间,露出布满咒纹的真容,额间还嵌着颗泛绿光的宝石。
真正的狼嚎声此刻才从远山传来,声浪在峡谷间回荡三次,每次回声都更显凄厉。耶律重元摘下面具,露出横贯左脸的刀疤,那是三年前裴砚之留给他的印记。他举起滴血的弯刀,刀身突然浮现血色纹路,宛如血管般跳动。"裴指挥使,雁门关的三千亡魂,可还认得这把'饮血'?"刀锋所指之处,江面竟无风起浪,隐约传来冤魂呜咽。
江面忽起异变。那些漂浮的羽箭突然自燃,幽蓝火焰顺着箭杆窜上蒙冲舰。更诡异的是,火焰过处结出霜花,有个契丹武士伸手触碰,整条手臂瞬间覆满冰晶。沈知白认出这是西域冰焰,唯有司天监地窖里藏着三坛。她猛然回头,果然看见芦苇丛中闪过紫衣太监的身影——那人腰间悬着的鎏金香囊,正是东厂提督独有之物!
"螳螂捕蝉..."天子突然冷笑,从袖中抖出赤金虎符。虎符落地的脆响中,两岸山崖上骤然竖起明黄龙旗。埋伏多时的神机营士兵掀开伪装,他们手中的火铳都缠着防潮油布。齐发时爆出的火光映红江面,铅弹将最近的三艘小艇轰成碎片,飞溅的木屑中混着残肢断臂。
硝烟未散,变故又生。皇后手中的血玉玺突然裂开,窜出条赤红小蛇。那蛇头顶生着肉冠,鳞片缝隙渗出紫色毒雾。闪电般咬向天子手腕时,毒牙竟伸长寸许。沈知白来不及阻拦,却见裴砚之甩出绣春刀,刀柄镶嵌的明珠精准击中蛇头。那小蛇炸成一团血雾,雾中浮现的契丹文字竟如活物般扭动,组成萨满教最恶毒的噬心咒!
江心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那艘狼头蒙冲舰突然从中裂开,断裂处露出精钢打造的机关齿轮。甲板下的暗舱里竟藏着整支契丹铁骑!战马都戴着青铜面甲,马鞍上悬挂着新鲜人头。骑兵策马踏浪而来,马蹄铁上刻着破水符纹,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为死神架设的虹桥。
最前方的骑兵突然摘下面甲,露出的面容与耶律重元一模一样。两个"大王"隔空对视,同时举起弯刀——刀身相映时竟产生共鸣般的震颤!沈知白终于明白司礼监少监临死笑容的含义,那家伙牙齿里藏的毒囊,原来是为了掩盖这个双重骗局。
当第二支金箭穿透晨雾时,箭羽上沾着的露珠突然凝结成冰。沈知白看清箭尾缠绕的雪蚕丝,这种产自苗疆的奇丝在阳光下会显现凤凰暗纹。她突然想起三年前太后赏赐此物时,司制宫女手腕上那串熟悉的狼牙手链——记忆的碎片尚未拼凑完整,那支箭已到天子胸前三尺!箭尖淬着的幽蓝毒液,正滴落第一滴死亡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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