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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她已握紧铜钥与琉璃珠,决然冲向那震颤不休、通往地狱与真相的楼梯。身后,是刀剑出鞘的龙吟,是压抑了二十年终于爆发的怒吼,汇成一道逆着血色黄昏与地底轰鸣而去的洪流。
汴梁的天空,残阳如血。虹桥之下,深埋的火药与更深的秘密,等待着最终的开凿与审判。寒食的冷宴,终究要以热血浇透。
## 地火劫 · 梅魄殇
虹桥在脚下呻吟。汴河浑浊的浪头撞击着桥墩,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地底深处传来的、更加沉闷凶狠的搏动,仿佛一头被囚禁了二十年的地火凶兽,正疯狂撕咬着最后的枷锁。桥面石板的缝隙里,呛人的硝烟味混合着河水湿冷的腥气,丝丝缕缕地钻出。
沈知白攥紧掌中那枚刚刚合二为一、犹带体温的铜钥。冰冷的金属棱角深深硌入皮肉,那份痛楚奇异地压下了胸腔里翻涌的血气与地动带来的眩晕。琉璃蟾蜍珠在她另一只手中光芒吞吐不定,清冷的光晕如薄纱般笼罩着她,映得她侧脸线条如冰雕玉琢,唯有眼底深处,是焚尽一切的烈焰。
“入口在桥墩东侧第三块条石下!”裴砚之的声音穿透风烟与地鸣,冰冷锐利。他玄衣染尘,手中墨剑低垂,剑尖凝聚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血珠——方才桥头短暂而惨烈的遭遇战,几名试图拦截的金人暗桩已成了墨剑下的亡魂。他身后,芸娘手持金簪,眼神如淬火的针;墨竹和阿青紧握刀剑,少年人脸上混杂着紧张与亢奋;少年乐师则死死按住自己灼热滚烫的腕间烙印,那缠枝纹路如同活物般搏动,与地底的轰鸣隐隐呼应。
沈知白没有回头。她的目光穿透琉璃珠的光芒,精准地落在裴砚之所指之处。那块条石与周围的石料严丝合缝,若非琉璃珠清辉映照下,石面上隐隐浮现出极其微弱、常人绝难察觉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契丹符文微光,根本无从辨识。
“开!”沈知白低喝一声,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铜钥插入符文中央一个不起眼的凹槽!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沉重、艰涩、仿佛来自幽冥深处的巨大机械转动声骤然响起!脚下的整座虹桥都为之剧烈一震!那条看似浑然一体的沉重条石,竟缓缓地、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向内侧翻转,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漆黑洞口!一股更加浓烈刺鼻、混合着陈年土腥与致命硝磺气息的阴风,猛地从洞中倒灌而出!
“随我下!”裴砚之毫不犹豫,墨剑在前,率先踏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墨竹紧随其后,手中火折子“噗”地一声点亮,昏黄的光晕在狭窄陡峭的石阶上跳跃,照亮石壁上湿滑的苔藓和刀劈斧凿的古老痕迹。
沈知白紧随其后。琉璃珠的光芒在她身前形成一小片稳定的光域,驱散着浓稠的黑暗。石阶盘旋向下,深不见底,只有地底那沉闷的搏动声越来越响,如同巨兽的心脏在耳边擂动。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踩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不知向下走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盏茶,又或许漫长如一个轮回。前方引路的火光骤然开阔,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穹顶石室出现在众人眼前。
石室空旷得令人心悸。中央,一座由无数黝黑铸铁构件拼接而成的、巨大而狰狞的装置,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装置的核心,是七口呈北斗七星状排列的巨型陶瓮,瓮口被厚厚的蜡泥和油布密封,瓮身缠绕着粗如儿臂、锈迹斑斑的铁链,一直延伸到石室穹顶复杂的滑轮组中。铁链绷得笔直,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力量。整个装置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随时可能挣脱束缚,将毁灭的力量倾泻而出。
“火药瓮!”阿青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在巨大的石室里激起微弱的回音。
“不止,”沈知白的声音在琉璃珠光芒下异常清晰,她指向装置下方,“看那基石!”
巨大的钢铁装置并非直接坐落在地面上。其下方,赫然是一座由七块巨大青石拼接而成的平台!每块青石打磨得光滑如镜,颜色质地却截然不同:一块莹白如雪,一块赤红如火,一块青黑如铁,一块深褐如泥,一块金光流溢,一块碧绿通透,还有一块,竟是罕见的紫色玛瑙!七块异石严丝合缝,构成一个完美的圆形基座。基座表面,并非平坦,而是雕刻着繁复到令人目眩的沟槽纹路,纹路间流淌着一种粘稠的、散发着浓烈硫磺和松脂气息的黑色液体。
“七曜镇石!”裴砚之瞳孔骤缩,“金木水火土日月!《鲁班经》失传的‘天星镇煞’之阵!以七种天地异石为基,引地脉煞气滋养阴火,一旦引燃,不仅火药爆炸,更会引爆地底积郁的阴煞之气,威力倍增!他们这是要将汴京彻底从地脉上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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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信在那里!”少年乐师突然指向穹顶。只见穹顶中央,悬吊着一颗人头大小、通体浑圆的琉璃球!球体内部并非空荡,而是悬浮着七颗颜色各异、鸽卵大小的奇异宝石,正对应着下方七曜镇石的颜色!宝石在琉璃球中缓缓旋转、沉浮,各自射出一道极其微弱却凝练的光线,如同无形的丝线,精准地连接着下方七口火药瓮的蜡封口!更令人心惊的是,琉璃球本身,正随着地底越来越剧烈的震动而微微摇晃!那七道光线也随之明灭不定!
“是‘浑天仪’的微缩核心!”沈知白瞬间明悟,“以天星之力牵引地煞!琉璃球一旦因剧烈地动坠落破裂,其内宝石光线紊乱,瞬间便会引燃七口火药瓮的蜡封!必须切断这光线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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