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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声音艺术梦想。
——题记
黄河的浊浪在暴雨中掀起三丈高的怒涛,草儿蜷缩在漏雨的土坯房里,将最后一本用麻绳装订的《播音教程》护在怀中。窗外的闪电照亮他沾满泥浆的脸庞,这个被生活压弯脊梁的年轻人,却在轰隆雷声中握紧了拳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电台里传来的新闻播报产生了奇妙的共振。
那是1993年的深秋,草儿在县城废品站偶然翻到一台老式晶体管收音机。当电流声中突然蹦出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时,他蹲在满地碎纸屑里,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浑身发抖。此后每个深夜,他都会把收音机贴在耳边,用炭笔在旧报纸上反复描摹播音员的咬字节奏,连母亲唤他吃晚饭的声音都充耳不闻。
"这孩子魔怔了!"村里人的议论声像野草般疯长。但草儿充耳不闻,他开始用废弃的月饼盒制作简易话筒,把装满谷糠的麻袋堆成隔音墙。在某个月光如水的夜晚,他对着空荡荡的谷仓朗诵起《黄河颂》,声音在梁间激荡,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那一刻,他仿佛看到无数双眼睛透过电波,正与他共享这跨越时空的精神共鸣。
转机出现在县文化馆举办的朗诵比赛上。草儿穿着打补丁的中山装,攥着用麻绳捆扎的诗集走上台。当"风在吼,马在叫"的诗句从他口中迸发时,台下原本交头接耳的观众突然安静下来。他的声音里带着黄河水的雄浑,混着土地的质朴,评委席上的文化馆馆长推了推眼镜,在本子上重重写下"天才"二字。
这次比赛让草儿获得了县广播站三个月的实习机会。他像海绵般吸收着专业知识,每天最早到岗擦拭设备,最晚离开研究节目编排。当他制作的第一期《乡土故事》播出时,正逢农忙时节,田间劳作的乡亲们纷纷停下手中的锄头,惊讶地听着熟悉的乡音从收音机里流淌而出。有位老阿婆特意走了十里路,只为告诉他:"娃,你念的《孟姜女》,比我年轻时听的皮影戏还勾魂!"
然而,命运的齿轮再次无情转动。随着乡镇机构改革,广播站面临撤并,草儿的"播音梦"再次破碎。深夜的黄河滩上,他抱着自己制作的播音稿,看着纸页被江风撕成碎片。就在这时,一封来自大河市的信改变了一切——省电台举办的"民间声音艺术大赛"邀请函,像一道闪电劈开了阴霾。
为了参赛,草儿卖掉了家里唯一的老黄牛。当他攥着皱巴巴的车票踏上开往省城的绿皮火车时,怀里揣着的不仅是参赛作品,还有二十盘用磁带录制的黄河民谣。车厢里人潮拥挤,他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复练习着参赛宣言:"我的声音来自黄河,我的艺术属于人民。"
大赛现场高手如云,专业院校的科班生们带着精致的作品集,而草儿的设备只有一台缠满胶布的录音机。轮到他展示时,舞台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儿时在渡口听老船工唱号子的场景。深吸一口气,他开始讲述《黄河船工的生死簿》,声音时而低沉如漩涡暗流,时而高亢似浪尖白帆。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寂静了三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但真正的高潮发生在决赛环节。草儿得知比赛规则临时改为现场命题创作,主题竟是"未来十年的声音"。看着其他选手紧张的神色,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黄河两岸日新月异的景象:崭新的教学楼里传来琅琅书声,现代化的工厂车间响起机械的轰鸣,智能音箱里播放着方言版的科技新闻...
当他站在舞台中央,对着话筒说出第一句话时,整个演播厅都屏住了呼吸:"十年后的今天,我希望每个黄河滩上的孩子,都能用最清澈的乡音,讲述最宏大的梦想。"他现场创作的《声音的桥梁》,将传统说书艺术与现代新闻播报结合,用黄河号子的韵律诠释科技进步,让评委席上的资深主播都红了眼眶。
颁奖礼当晚,草儿的手机不断响起。不仅有省电台抛来的橄榄枝,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听众来信。其中一封特别的信来自他的家乡,村长在信中写道:"孩子,咱村的祠堂改成文化站了,孩子们天天守着收音机等你的节目。"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望向窗外灯火辉煌的城市,突然明白自己追寻的不仅是艺术,更是用声音搭建起连接乡村与世界的桥梁。
此刻,黄河的涛声依旧在耳边回响,但这一次,草儿的声音将顺着电波,传向比浪潮更远的地方。他知道,属于他的生音革命才刚刚开始,而这场革命的火种,正来自于那片浸润着汗水与梦想的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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