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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予培总算找到机会与唐竞讲话,只是碍着人多耳杂,也能讲讲笑话:“周小姐便是托付给你了,你要记得让她去法政大学参加考试。如若考试通过,一定要让她去读书。我此去日内瓦任期三年,等我回来的时候,必得看到她婚姻幸福,学业有成。”
唐竞知道这话不光是说给他听的,更是说给锦枫里的人听的,却也只能以玩笑回答:“要是她考试尽得丁等呢?”
不想吴予培却全然不讲道理,看着唐竞回答:“得丁等,那也是你的责任。”
听到这个答案,那新娘子倒是得意起来,朝唐竞抛来挑衅的一眼。
唐竞深觉无奈,但这无奈中又有一丝甜,这是唯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懂的笑话。
可惜脸上不能有半点表露,他只是跟着张林海把外交部的一行人送出去,在门口与吴予培握了手,再目送那几部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上半场仪式结束,下半场酒席开始。
与那场寿宴类似,酒水摆在饭店里,除此之外,锦枫里还有几进院子设了流水席。于是,敬完宴会上的客人,还有帮中的门徒。
回到锦枫里之后,女人们就先散了,新娘也被送去小公馆,只留下男人们在一处喝酒。
这一桩大事办完,也算是了了张林海的夙愿,夸了女婿邵良生几句,这才先一步回张府休息。
邵良生一向不被丈人看重,难得得了褒奖,自然有些得意,再加上这几日左右捧着他的人尤其多,每句话都说得好像他如此劳苦功高,必有封侯之赏一样。邵良生这人最禁不住吹捧,早已经飘飘然起来,仿佛他才是这场婚礼中的主角。
唐竞冷眼旁观,心想张帅真是好计谋,完成了联姻,控制了他,又试探了邵良生,一石三鸟。也是在那一刻,一个念头冒上来,却又被他自己抹了去,酒总归没少喝,待到终于脱身回到小公馆,已是深夜了。
娘姨来开门,看见他便说:“太太在楼上。”
太太?他醉意阑珊,仍旧觉得一切都不是真的,走到二楼,又在卧室门外怔了片刻,这才推门进去。
房内只留着一盏小灯,他本以为她早已睡了,却没想到她还在等着他。头上的白纱已经取下,抛在床尾的软凳上,头发也解了,拢在一边肩上,身上仍旧穿着婚礼上白裙,侧身坐在床边,就如同她初初回到上海的那夜一样。
她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是他,刚要开口,他已将食指按在唇上,示意她噤声。
她不解,起身朝他走过来。他却突然想吐,几步闯进了浴室里。他抱着马桶吐得翻江倒海,她便在他身边跪下,拍着他的背,等他吐完又倒了水给他漱口。浴室里没有开灯,黑暗中,他看到她的眼睛,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与她在一起,成为她的丈夫了。除去隔墙有耳,他们之间似乎再无其他的障碍。只是在这一刻,他却尤其自惭形秽。
次日清晨,他醒来时,她还睡着,紧抱着他的一条手臂,整个人蜷成一团。他看着这姿势,忍不住笑起来。当然,也是静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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