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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会煞风景到把这种问题问出来的。合适的俏皮话会逗得办公室里的女打字员们咯咯笑,并且会让她们满怀爱意地邀请自己去吃晚餐,但是眼前的恶魔或许不是能欣赏玩笑的类型。再者说,斯伯纳特就算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披着好脾气的小员工的人皮,现下也有点受够了三更半夜被未知生物堵在湿漉漉的浴室角落的感觉了,于是他考虑了一下,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伸出手,将手掌按在恶魔的胸口上,然后稍微用力,将萨尔玛特往外面推了推。
侵犯一个恶魔的私人空间或许不是个好主意,虽然一个会把人堵在浴室里的恶魔大概率不在意社交距离这样的鬼话,但是有些人就是那种只许自己没礼貌地对待别人,而不需别人照样奉还的人,更别提现在站在斯伯纳特对面的是个只存在于宗教故事里的阴险狡诈之辈。
但是斯伯纳特并不在乎。这个恶魔显然已经缠上他了,斯伯纳特并不指望自己能三言两语把对方打发走;如果萨尔玛特连一丁点主动权都不允许人类掌握,那还谈什么契约或者野望,还不如让这个恶魔直接把自己吃了比较省事。
斯伯纳特的手接触到萨尔玛特胸口处那些笔挺的衣料,说来也奇怪,当他们再一次产生了肢体接触的时候,斯伯纳特的掌心里再一次感受到了刚才那种刺刺的感觉。
布料摸上去只是普通的布料,竟然没什么出奇之处,但是布料下面恶魔的躯体假设布料下面真存在着实质化的躯体的话却软得诡异。
人类的身躯,就算是肌肉含量再低,触摸起来也能摸到一种略有弹性的紧绷感,但是布料之下恶魔的胸口却软到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联想,像是触摸到一兜用皮肤包裹着的腐烂的碎肉……这令人不舒服的想象在斯伯纳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而与此同时恶魔已经顺从地后退了一步,之前搭在洗手台上的双手垂下,几乎算得上是有礼貌地放开了对斯伯纳特的禁锢。
“如果你没有逃跑或者继续用刀捅我的意图的话,我也不至于此。要知道,我真心想和你进行一场友好的交谈。”萨尔玛特彬彬有礼地微笑,他裂开的、无色的唇角和闪烁着冷光的牙齿则昭示着他实际上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这样善解人意。
他刚一推开,斯伯纳特就闪身从恶魔和洗手台之间挤了出来,他赤着脚走过湿漉漉的地面,伸手把一件暗绿色的睡袍是从浴室门后的挂钩上拽了下来。那件睡袍闪烁着独属于昂贵的丝绸的那种光泽,很明显是玛丽·米尔顿夫人给他购置的,那位夫人觉得这种暗沉的榛绿色特别衬她的情人的眼睛。
斯伯纳特潦草地披上睡袍,系上睡袍带子的时候,那根腰带基本上只起到了一个把腰部的布料收紧的装饰性作用;睡袍的领子整个松松垮垮地敞开着,能起到的遮蔽作用非常有限。
他几乎是挑衅地扫了恶魔一眼,用愉快又讥诮的语调说:“真正想进行友好的交谈的人是不会跟恐怖片中的反派角色一样从镜子中闪亮登场的。他们甚至不会在别人洗澡的时候出现在别人的浴室里,单这一行为在人类社会中都算得上是犯罪了。”
啊,“犯罪”,好一个斯伯纳特·泰尔和萨尔玛特都不会在乎的词语。斯伯纳特明显意有所指,而他那副“在别人面前穿上睡袍但是却不好好穿衣服”的样子则指向了某些再明显不过的小心思……他其实确实知道那件绿色睡袍的布料很衬自己的眼睛,对吧?尤其是他胸口的皮肤还被浴室的热水蒸得红通通的时候。
萨尔玛特简直想要发出一声冷笑,在眼下这种情况中,他并不介意冷嘲热讽回去。
于是他目光严苛地打量了斯伯纳特几眼那件潦草搭在对方的肩膀上的睡袍根本不足以遮住对方赤裸的身体,再者说,他没穿衣服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目光特别意有所指地在对方下半身停留了几秒钟,然后似笑非笑地开口:
“年轻人,与那对可怜的夫妻不一样,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当然,如果实事求是地说,任何一个见过斯伯纳特·泰尔的裸体的人,都应该明白他的迷人之处。他的皮肤非常白,但是并非那种从不见日光的苍白颜色,色素浅淡的皮肤下面透出蓬勃温暖的血色,身躯上不少地方都能找到小粒的雀斑;他的体毛比较稀薄,可能会叫觉得“体毛等于男人味”的那类人感觉到失望,但是性器官的体量却在平均值以上;当然还有略微卷曲的姜红色头发和深绿色的眼睛这正是许多人想象中那种时而乖顺时而野性的、性情不定而富有异国风情的神秘情人的写照。
……但是“红眼恶魔”萨尔玛特作为“本人”则非常清楚,斯伯纳特·泰尔的本性和他的情人们的刻板印象差了十万八千里。真的对他那副甜言蜜语的表象信以为真的人,最后一般会孤零零地死在地板上,遗产则躺在斯伯纳特的口袋里。
萨尔玛特太了解自己只有二十多岁的时候的德行了,他从没有什么道德底线,当然更不认为用自己的魅力为自己换取一些好处有什么不对。不如说,他还没过三十岁的时候简直沉迷于此,对于一个刚步入社会几年的年轻人来说,这种“释放一点魅力就能随心所欲的操纵别人”带来的掌控感非常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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